竞业限制报告义务，改变举证责任，但未必能改变裁判结果

【基本案情】

2021年7月，张某进入某科技公司从事算法工程师工作，月工资25000元。除劳动合同外，双方另签订《保密及竞业限制协议》，约定不论何种原因离职，张某在六个月内不得在与原公司存在竞争关系的企业从事相关工作，且需按月提供履行不竞争义务的证明；公司每月将支付竞业限制经济补偿10000元；若张某违反竞业限制约定，公司有权要求其支付违约金20万元等。2023年12月31日，张某因个人原因提出辞职。离职后，张某未按约定报告其就业情况。公司多次催促无果后，认为其违反竞业限制约定，未支付竞业限制经济补偿。张某主张，再就业情况属于个人隐私，离职后其一直处于失业状态，无需提供履行不竞争义务的证明。张某遂申请劳动仲裁，请求公司支付2024年1月至6月期间竞业限制经济补偿60000元。

上海市仲裁委经审理认为，双方签订的《保密及竞业限制协议》系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且协议内容未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故双方均应恪守履行。张某未按协议约定向公司履行《保密及竞业限制协议》中约定的报告义务，确属不当。然而，竞业限制经济补偿系劳动者自由择业权受限而给予的对价，而非履行报告义务所获得的补偿。在公司未举证证明张某存在违反竞业限制义务行为的前提下，应当支付竞业限制经济补偿。故对张某的仲裁请求予以支持。

法律解读： 

1、竞业限制对用人单位而言是一种昂贵的义务，对劳动者而言是一种有对价的义务。用人单位在劳动合同或者保密协议中约定了竞业限制，即使未约定解除或者终止劳动合同后给予劳动者经济补偿，只要劳动者履行了竞业限制义务，劳动者就有权要求用人单位支付经济补偿的。而且这种经济补偿最低不能低于劳动合同履行地最低工资标准。

2、当事人在劳动合同或者保密协议中约定了竞业限制和经济补偿，解除劳动合同时如果用人单位无需劳动者履行竞业限制义务，也不希望支付经济补偿，一定在解除劳动合同时明确签署无需履行竞业限制业务的协议，否则用人单位应当就不要求劳动者履行竞业限制义务承担举证责任。

如果没有签订补充协议或者在离职证明中告知，很有可能出现劳动者事后来要求用人单位给付竞业限制经济补偿的风险。根据劳动合同法解释规定，劳动者履行了竞业限制义务后要求用人单位支付经济补偿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3、劳动者如何解决竞业限制义务的问题呢？根据劳动合同法解释规定，当事人在劳动合同或者保密协议中约定了竞业限制和经济补偿，劳动合同解除或者终止后，因用人单位的原因导致三个月未支付经济补偿，劳动者请求解除竞业限制约定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这有几个时机需要把握，一是合同期满或解除后满三个月，二是未支付经济补偿，三四劳动者请求解除。如果劳动者在用人单位满三个月未支付经济补偿的情况下，未要求解除竞业限制，而直接从事竞业限制岗位，这种风险很大，司法观点不一，毕竟自己主张经济补偿的权利不能和自己履行竞业限制的义务抵销。最安全的方案是提请仲裁，要求解除竞业限制并主张未支付的经济补偿，然后再寻找新的工作岗位。

4、用人单位如何解除竞业限制协议，在整个劳动合同履行期和劳动合同解除后的竞业限制期限内，用人单位都可以要求解除竞业限制协议。但是用人单位需要支付的成本不同，劳动合同履行期间，劳动合同协商解除时签订补充协议确认劳动者无需履行竞业限制即可，但是劳动合同解除后竞业限制期间，要求解除竞业限制协议时，劳动者可以请求用人单位额外支付劳动者三个月的竞业限制经济补偿。

5、用人单位在劳动合同或竞业限制协议中，为员工设定如实提交就业证明作为领取竞业限制经济补偿条件的条款效力问题，司法实践中争议较大。

有观点认为，竞业限制的核心在于保护公司商业秘密，员工只要履行竞业限制该义务，用人单位及应支付经济补偿，《劳动合同法》未为劳动者设定其他义务。用人单位不能证明员工实施违反竞业限制义务的情况下，应支付经济补偿。即使公司设定了该条款，不会产生约束效力。

个人认为，无论从诚实信用角度还是纠纷预防与化解角度考虑，员工提交相关的入职证明或者无业、失业证明，对于劳动者来讲并非苛刻要求，毕竟劳动者应当负有不竞业的义务，用人单位也需要有一定的依据发放竞业限制补偿金。用人单位要求应当履行竞业限制的员工提供未从事竞业限制的证明，并未实质增加离职员工的负担。而且有利于减少纠纷，对双方来说是经济成本最低的，而且也有利于相关证据的收集和事实的查明，应当有效。

如果不允许用人单位设定条款，用人单位为了查找竞业限制的证据往往需要公证、调查，产生额外的费用，不仅增加用人单位的维权成本，也会造成劳动者败诉后承担更多的赔偿，没有太多的正面意义，对竞业限制制度的适用来讲，只能产生额外的成本。尤其是当前，仲裁诉讼流程漫长，如果不允许用人单位设定一定的制度保障，必然导致竞业限制制度名存实亡。

但是正如本案的所说，一方面，劳动者应当在符合《个人信息保护法》规定的合理范围内，按双方约定如实披露。若双方就竞业限制发生争议，不排除劳动者需对是否已履行竞业限制义务承担更高的说明义务和举证责任；另一方面，用人单位不能仅以劳动者未履行报告义务直接认定其违反竞业限制义务，应结合劳动者是否存在竞业行为、用人单位之间是否构成同业竞争关系等因素进行实质审查。劳动者还是要证明自己没有违反竞业限制义务，这样才能得到经济补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