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标打假维权之维权手段

引言

本文是李潇律师关于商标打假维权系列文章的第二篇，主要介绍商标打假维权案件中的常用维权手段及适用情形。

一、维权手段及分析

从目前的司法实践中看，商标打假维权案件的主要维权手段包括网站投诉、律师函、工商投诉及侵权诉讼四种，以下对具体手段及各自优缺点进行简要介绍：

1. 网站投诉：针对网站中存在的侵权行为，向平台运营商、网站经营者等直接投诉。实践中，常见情形是针对淘宝、京东、中国制造网等电商平台中网店的侵权行为向平台经营者进行投诉。个别网站，如企业黄页等也可以直接向网站经营者进行投诉。这种方式的优点如下：1.便捷高效。通常直接针对侵权链接进行处理，平台一般在三个工作日内即可确认是否侵权，而在确认的同时便可以对相关链接进行处理（处理方式一般为删除侵权链接）；2.成本低。由于网站投诉针对目标明确且容易操作，因此律师费较低，在一些已委托的诉讼案件中，该项服务的费用可以包含在诉讼案的律师费中。当然，这种方式的缺点也很明显，具体如下：1.打击力度有限。这种方式只能针对投诉人每次投诉的链接，无法全面处理侵权行为。同时，这种方式也无法向侵权人主张损害赔偿，因此，对侵权人的打击力度有限； 2.打击缺乏延续性。在单次投诉处理完毕后，受理投诉方一般没有长期监管机制，因此，侵权人完全可以重新建立一个链接继续售卖侵权产品，投诉人无法仅通过网站投诉根除侵权行为；3.缺乏权威性。由于处理投诉的主体为平台经营者甚至是网站经营者本身，处理主体缺乏权威性，其处理结果很难被广泛认可，影响力也极为有限。

2.发送律师函：以律师函的形式向侵权人发函，要求其停止侵权行为，通常会以权利基础、侵权产品或行为截图等证据作为附件一并发送，同时还会附上承诺书要求侵权人签署并寄回。这种方式的优点如下：1.具有一定权威性。相比于权利人直接向侵权人发函，律师函是以律师的名义向侵权人提出要求，具有一定的权威性，可以对侵权人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2.成本较低。相对于诉讼和工商投诉，律师函的花费非常低，适合对成本控制有较高要求的权利人；3.可批量维权。运用律师函方式维权时，当存在多个侵权人时，可实现同时针对多个目标进行维权，有效提升维权效率。当然，这种方式的缺点也很突出：1.维权效果具有不确定性。由于律师函缺乏法院等公权机关的支持，因此其不具有强制效力。实践中，若侵权人拒绝对律师函做出回应或直接拒绝，权利人只能寻求其他手段维权；2.容易打草惊蛇，影响进一步维权。这种情况对应的目标通常是以侵权为业、多次侵权、长期侵权的侵权人。这类人群往往反侦查意识很强，特别是曾经因侵权受到打击的侵权人，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非常警觉并快速销毁侵权证据以逃避打击。在对此类人群发送律师函后，往往会导致进一步维权时无法有效取证，进而使得维权失败。

3.工商投诉：具体内容为向地方工商部门（改制后为市场监督管理部门）投诉，工商部门依据权利人投诉内容到侵权现场勘查后，向侵权人做出查封侵权场所、没收侵权产品、罚款等行政处罚并出具行政处罚决定书或调解书。这种方式的优点如下：1.具有较强-权威性。由于是以工商行政部门的名义做出的处理决定，因此该决定具有较强-权威性，受保护力度较强；2.针对个体侵权人效果好。在针对单一侵权人时，工商投诉具有针对性强且快捷的优势。相对侵权诉讼1-2年不等的周期，工商投诉的周期非常短，一般不超过半年，且部分案件会出现当场出具行政决定的情况，极大缩短了权利人的时间成本；3.金钱成本较低。相对于诉讼的花销，工商投诉的花费明显较低，更低的律师费、无需缴纳官方费用、通常不需律师或当事人到现场从而无需差旅费等合理支出，这些都是成本层面工商投诉相对于诉讼更有优势的地方。当然，工商投诉也有其不足之处，具体如下：1.针对多个侵权主体维权效果差。工商投诉每次仅能针对一个主体，对需要同时处理多个侵权人的案件，工商投诉的效果会大打折扣；2.维权力度有限。根据相关规定，工商部门只能进行查封、扣押、罚款等行政处罚，无法要求侵权人赔偿权利人相关损失及合理支出。对于维权中付出较大成本的权利人而言，这种方式无法弥补其前期投入；3.存在地方保护现象。实践中，部分地区的工商部门存在地方保护现象，特别是侵权人为当地有一定影响的企业时，这种现象会更明显，对维权不利。

4.民事侵权诉讼：这是最为常见的维权方式，具体方式为通过向法院提起诉讼，以法院判决的形式对侵权人进行打击并要求其赔偿权利人相关损失。这种方式的优点在于：1.极强的权威性。相对于其他维权手段，诉讼手段的强制力是最强的。通过该手段，权利人不仅可以要求侵权人停止侵权行为，还可以根据案情不同主张侵权人赔偿损失及合理支出、赔礼道歉等。若侵权人拒绝履行，可通过申请强制执行由法院执行局迫使侵权人履行。若侵权人继续拒绝，则法院会对其进行列入黑名单、冻结账户等处罚；2.维权力度大、效果彻底。诉讼可以同时针对多个侵权主体并产生持续性的影响，相关涉诉记录会长久显示在侵权主体的公开信息中。除非侵权人打算永久放弃从事经营活动（如公司主体注销、个人不再从业等），否则对其产生的不利影响会永久持续；3.可通过案件产生不错收益。自2018年后，中国明显加大了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力度，特别是2021年《惩罚性赔偿司法解释》出台后，知识产权侵权案件的判赔额大幅上涨。通过诉讼手段，权利人不仅可以收回前期的维权成本，还可以通过获得高额的赔偿得到不错的收益，这也会极大促进权利人维权的信心和积极性。当然，诉讼手段也并非完美，其也有一些不足之处，具体如下：1.前期成本较高。诉讼手段在最终收到侵权人的赔偿款前，需要有一定的成本投入，如取证费、诉讼费、律师费等，对经济实力有限的当事人而言是一个需要考量的因素；2.周期较长。商标侵权诉讼的周期往往在2年左右，部分需要再审的案件的周期还会更长。对于需要在一定时间内获得有利维权结果的权利人而言，这种方式存在局限性；3.对律师的专业性要求较高。相对于其他类型案件，知识产权维权案件对律师的专业度要求更高。当事人由于缺乏相关经验，在选择律师时会因为价格等原因选择了对该领域并不擅长的律师，从而导致案件结果不尽如人意。

二、不同类型案件的维权手段选择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实践中维权手段互有利弊。不同类型的案件中如何选择合适的维权方式，对最终的维权结果有重要的影响。作者结合自己的实务经验，对此分析如下：

1.网站投诉：对于线上出现的、侵权程度较轻的情况，建议以网站投诉形式处理。特别是对于没有销量或销量极低、侵权者规模极小、侵权者具体情况无法确认的情况，采取其他手段不仅会增加维权成本且效果并无明显改进，采取网站投诉可以短期内有效实现维权目的。

2.律师函：针对线上或线下出现的侵权行为或权利人希望尽力和平解决的案件，建议采取律师函方式解决。另外，某些外资公司或外籍人士，基于对其本国法律的思维惯性，在起诉前会要求律师先向侵权人发送律师函，在未收到满意回复后再提起诉讼。

3.工商投诉：对于侵权人单一且有一定侵权规模的案件，可以考虑以工商投诉形式维权。另外，对于某些需要快速制止侵权行为的案件，通过这种方式也可以有效达成目的。

4.民事侵权诉讼：对于侵权规模大、侵权主体多、希望获得较高赔偿额的案件，均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进行维权。此外，对维权结果要求较高、希望对侵权人给予严厉处罚的案件均可以优选此种方式。

三、实务心得

作者结合自己多年的实务经验，对维权中的一些心得总结如下：

1.网站投诉需定期梳理回顾，防止侵权人反复侵权：由于网站投诉缺乏权威且不具有追溯力，这就造成许多侵权人在被投诉后，往往会“换个马甲”，在更换链接后继续实施侵权行为。对于这种情况，需要权利人不定期地对线上的侵权情况进行排查，及时发现新的侵权行为并处理。对于持续侵权、长期侵权等情况，建议采取诉讼等进一步更有力的维权手段。

2.发送律师函需注意措辞和沟通技巧。几年前，本田曾因为发送律师函的内容失实给对方造成损失，被法院判赔一千万元。由该案件可知，律师函的措辞是非常重要的，稍有不慎，不但无法维权，反而会给权利人带来麻烦。另外，在律师函发送后，还有一步更重要的工作就是与侵权人的沟通。好的沟通可以有效实现权利人的维权目的，而沟通出现差错很可能导致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因此，沟通前的准备工作和沟通中对突发-情况的及时应对，都是律师的必备技能。

3.工商投诉中需要注重与执法人员的沟通。工商投诉能否顺利完成的关键在于直接负责案件的执法人员。虽然原则上，律师或当事人在递交纸质材料后无需再过多关注，只要定期联系执法人员询问案件进展即可。但现实中，若能持续地与执法人员沟通进展、及时配合其提供案件相关资料、有新的线索及时告知等，都会对案件结果产生积极影响。

    4.诉讼需要对己方证据进行提前梳理，提前对涉密信息进行合理处理。实践中，不少当事人在提交证据前并不会对证据进行详细梳理和保密处理，这样会很容易造成证据内容的瑕疵和涉密信息的泄漏，无论是哪一种都会给权利人造成严重的影响。特别是前者，甚至可能导致案件因此败诉。因此，前期的证据梳理是十分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