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独秀不是春：有感于2018年最高人民法院的第一号文件

　　一枝独秀不是春

　　——有感到2018年最高人民法院的第一号文件

　　作者：胡春燕律师，中银蚂蚁刑辩团队出庭组组长

　　2018年新年伊始，最高人民法院的第一号文件公布了，标题是《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充分发挥审判职能作用，为企业家创新创业营造良好法治环境的通知》，文件共10条，其中从第二条至第七条，列举了对企业家的刑事、民事和其他权益的具体保护措施。每一条都让笔者感觉到，我们的企业家活着太不容易了。

　　同时，公安部、最高人民检察院、最高法院统一发文件来保护企业家，足以说明现实中企业家遭遇司法不公的普遍性和严重性。

　　作为一名刑事辩护律师，我对于企业家遭遇司法不公尤其是刑事迫害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愤怒的感受，体验尤为深刻。

　　刑事手段是打击企业家最顺手的武器。最高院的一号文件中列举了6条需要重点保护的企业家的人身自由和财产权利，也即说明这是企业家最常遭遇的刑事迫害方式，如利用刑事手段干预经济纠纷，对企业家创新创业行为的随意定罪，随意扩大非法经营罪、合同诈骗罪的适用，将民事争议作为刑事案件处理，违法追缴企业家财产等。

　　在笔者刑事辩护的生涯中，企业家遭遇的刑事迫害，上述手段在每一个案件中都或多或少的使用过。刑事追究成为企业家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不闻之色变。

　　严寒中，一片萧瑟，哀鸿遍野。终于党和国家重视了，终于企业家的春天来了，熬过冬天的企业家，成为了幸运者。

　　作为一名刑事辩护律师，我却高兴不起来。

　　法律还是原来的法律，法官还是原来的法官，在过去的几年中，那些遭受司法迫害的企业家被定罪处罚哪个不是被依据刑事法律?哪个法官不是在依法判案呢?这一文件的出台，使原来的法官依据原来的法律却做出不同于原来的判决，实际上被瓦解的是法律，这是多么令人担心的场景。

　　我还担心司法机关以不插手为挡箭牌，怠于履行职责，对涉及企业家的真正犯罪也不查处，导致相对方合法利益受损却求告无门，司法公正何处可求?

　　过去司法机关插手经济纠纷，除了政府因素外，商业对手因为竞争、企业内部投资人产生纷争，运作司法手段作为打击对手、为自己赢得利益的手段是常见现象，这些运作的主体本身也是企业家，在双方都是企业家的情况下，如果偏重保护一方，就是对另一方企业家的损害。

　　我也担心司法机关对企业家偏重保护，如果公民与企业家发生纠纷，公民的权利如何保护?偏重保护企业家的合理性和合法性在哪里?

　　当司法不能公正、稳定，权宜地对某一群体进行特别保护时，一定会使另一群体得到较少的保护，甚至对另一群体构成侵害，仿佛跷跷板游戏，总是剧烈的跷动，忽上忽下，在这忽上忽下的游戏中改变的是蒙冤受屈的群体，不变的是总有群体被欺压和受欺压时发出的不绝于耳的哀鸣。

　　作为一名刑事律师，我期待司法的稳定和公正，不依靠出台文件，不随政策转弯和掉头。

　　我期待法律平等地保护我们每个人，包括企业家。